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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企業(yè)西松建設和中國被擄勞工達成的和解,將成推倒中日戰(zhàn)爭遺留問題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
“西松和解”不如說是由日本支援人士代表的一部分日本民間群體與中國勞工代表的一部分中國民間戰(zhàn)爭受害者之間達成的和解。這群中日“螞蟻”十數(shù)年來,通過日積月累的勞作,終于啃除了那巖石般的仇恨。
—— 王選(細菌戰(zhàn)原告團原團長)
西松建設有力量影響現(xiàn)在的日本新政府。
——內(nèi)田雅敏(西松建設和解中方律師)
2009年12月20日,山東濟南,正在舉行日本企業(yè)西松建設與中國被擄勞工補償金發(fā)放儀式。
“楊濟雷”--
“周貫一”--
“鄭吉彪”--
這些名字很久沒有被人念過了,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知道曾經(jīng)有過叫這個名字的人,他們有的人還活著,但大多數(shù)都已死去了。不管他們曾經(jīng)怎樣活過,在今天,被念到名字的人,都被定格于65年前的一段苦難的歷史--日本強擄中國勞工。
邵義誠是他們中間還活著的人之一。84歲的他腳步蹣跚地上前接過一個裝有45366元匯款單的信封,同時也接過了一份遲到了十幾年的和解。異國他鄉(xiāng)、生離死別、日夜勞作、饑餓傷病、奴役殺戮、驚悚恐懼、死里逃生,所有這一切就這樣消解了嗎?
飽受爭議的和解
李良杰大聲斥責:“你們就是叛徒!”邵義誠勃然大怒:“你是英雄,你去做一點事情出來啊!”兩位白發(fā)勞工的對吵讓現(xiàn)場氣氛幾乎爆炸。
西松建設的和解是2009年10月23日達成的。邵義誠等7名二戰(zhàn)被日本企業(yè)西松建設強擄到日本進行勞作的勞工、各已故勞工的遺屬在和解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中國民間自1995年就中日戰(zhàn)爭遺留問題進行司法訴訟以來達成的第二個和解。
邵義誠等人在和解書上簽字之后,一起來到了當年他們做勞工的廣島安野,向著那個當年的發(fā)電廠,現(xiàn)在已是一片高樓的地方說:“伙計們,我來看你們來了!他們總算是認錯了,我總算是給你們討來了一個說法……”說著說著,老人不禁雙淚齊下。
1942年11月日本東條英機內(nèi)閣通過了《關于向日本國內(nèi)移入華人勞工之要件》,開始了政府主導下、軍隊和大型企業(yè)抓勞工的行動。據(jù)日本《外務省報告書》記載,從1943年3月至1945年5月,日本軍隊、政府和企業(yè)將在中國抓到的38,935名男壯勞力擄到日本國,把他們安排在35家大企業(yè)所屬的135個作業(yè)場里勞役。
西松組(現(xiàn)西松建設公司)就是35家大企業(yè)之一。當年西松組獲得抓中國勞工的名額是300人,但他們超額抓了60人,然后由軍隊荷槍實彈趕入“錦隆丸號”貨船艙底,押轉到廣島縣山縣郡加計町的“安野發(fā)電站”建設工地,開山洞修電站直到戰(zhàn)爭結束。
360名中國勞工在饑餓、寒冷、勞累、疾病、打罵、屈辱之下至戰(zhàn)爭結束,有29人死亡,負傷者112人,患病者269人次,終身殘疾者至少5人。1945年11月底,幸存者才拖著殘疾之軀回到祖國。
邵義誠沒有想到的是,2009年10月23日和解的消息傳到國內(nèi),立即引起巨大的爭議,爭論在2009年11月23日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針對中國國內(nèi)的不同聲音,負責西松建設和解的日本律師內(nèi)田雅敏等和20多年一直支持勞工討還公道的神戶“旅日華僑中日友好促進會”秘書長林伯耀等專程從日本來到北京,召集中國勞工、民間對日訴訟代表及律師交流西松建設和解的情況,在這個座談會上,“中國勞工聯(lián)誼會會長”、曾被三井公司強擄到日本的勞工李良杰站起來大聲地斥責:“你們就是為了錢,你們就是叛徒!”邵義誠勃然大怒:“你是英雄,你去做一點事情出來啊!”
現(xiàn)場頓時陷入可怕的僵局。兩位80多歲高齡的白發(fā)老人的對吵讓現(xiàn)場氣氛幾乎爆炸,中國方面參與細菌戰(zhàn)訴訟、慰安婦訴訟和勞工訴訟的代表以及律師很快就分成了兩種觀點,一種是肯定和解,一種是反對。
“花岡和解”,中國勞工訴訟與日本達成的第一個和解被拿出來和這次和解進行比較,肯定者認為這比花岡和解進步了,反對的則認為和花岡和解一樣。
花岡和解是2000年日本秋田花岡中國受害勞工與日本鹿島建設公司達成的。1945年春夏之交,986名在日本秋田縣花岡為日本鹿島建設株式會社挖河的中國勞工,由于無法忍受惡劣的工作和生存條件以及殘酷的虐待,發(fā)生了暴動。耿諄是當年暴動的領袖,暴動被鎮(zhèn)壓后,遭到殺害和被迫害至死的中國勞工前后有418人。1995年6月,耿諄和11名生還勞工向東京法院提出起訴。歷經(jīng)五年一審敗訴,上訴后日本法院做出了“庭外和解”的裁決。
庭外和解后日本鹿島建設公司發(fā)表聲明:本社在不承認訴訟內(nèi)容法律責任前提下,進行了和解協(xié)商。鹿島建設公司認為,他們只是拿出法院建議的金額,建立一個“花岡和平友好基金”,而這一基金,并“不含有補償和賠償”的性質(zhì)。當耿諄得知了這個和解內(nèi)容后,極度憤怒,他不能接受日本企業(yè)不認錯、不道歉的態(tài)度,更拒絕領取所謂的“撫恤金”。
這個被中國主要原告人拒絕的花岡和解,西松建設原告的代理律師內(nèi)田雅敏也是參與者之一。
那么九年之后爭取來的西松建設和解,問題又出在了哪里?
中國律師康健是明確反對此次和解的,她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西松建設安野和解的核心條款是與花岡和解是一致的。仍然是一種救濟性質(zhì)的補償,而不是賠償”。
康健從1995年起一直為中國慰安婦、勞工免費代理對日本的訴訟,并且她還是西松建設信濃川作業(yè)場的部分勞工的代理律師。她認為西松建設安野和解雖然比花岡和解有了進步,寫入了“向有關中國人的幸存者及遺屬表示深摯的謝罪之意”,但西松建設仍然堅持自己“沒有法的責任”。
“而在認為自己沒有法的責任的前提下的所謂道歉、承認歷史事實,都是空洞的和缺乏誠意的。”康健說。康健認為日本西松建設安野和解的律師在這次和解的性質(zhì)到底是“救濟”還是“補救”上面沒能向中國的受害勞工說清楚,并且有誤導勞工接受和解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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